2022年9月,约基奇正穿着百岁山战袍,带领塞尔维亚征战欧锦赛,他刚刚略出小汗、以96比69的工整比分击溃波兰,就在观众席看到了意想不到的面孔——阿隆·戈登。
与约基奇的意外和惊喜相比(约老师的眼睛瞪得像铜铃,就像G4赛后他突然看到老队友蒙特·莫里斯一样),戈登显然是有备而来,他甚至在观众席上比出了塞尔维亚人传统的“三指式敬礼”。在与约老师的激情拥抱之后,戈登笑道:“我就是来支持他的,这就是我来布拉格的原因,我们是一家人。”
更戏剧化的是,由于戈登在扣篮大赛中被打9分的冤情,和他对约基奇“万里奔现”的情谊,戈登在塞尔维亚收获了大量铁杆球迷。一方面是因为约基奇——戈登亲口说出了“我要为约基奇夺得总冠军”这种浓情蜜意的表白;另一方面则是因为——塞尔维亚人认为戈登被轻视的过去,与自家坎坷的历史有些相似。
2014年,魔术队抱着一夜暴富、单抽出金的夙愿,跳过兰德尔、拉文、努尔基奇、卡佩拉乃至次轮的丁威迪、格兰特、约基奇……用4号签选中了阿隆戈登。
虽然魔术管理层的能力和运气一直不算好,但在当时,这个选择并不意外。戈登的肌肉线条堪比伊戈达拉和大卫罗宾逊,运动能力和身体素质让球探惊叹不已,控卫出身、在身高疯涨后转型锋线摇摆人,还有一手三分。在2014年小球风潮方兴未艾、全能锋线和詹号位即将成为主流的关口,魔术队无疑对戈登寄予了厚望。
是的,作为一块璞玉,你能在戈登身上看到无数种可能——锋线版浓眉、速度更慢体格更壮的詹姆斯、天生的错位机器。除外,还有阳光开朗大男孩一般的长相、抓人眼球的扣篮天赋、篮球世家出身的家学渊源,以及他英特尔高管出身的母亲,这些要素能给奥兰多这座小球市带来更多的资源。
在戈登穿上魔术球衣后,母亲戴维斯·戈登在奥兰多创立了面向青少年的理科夏令营,戈登自己也拉起人脉,在硅谷投资了“运动员精神冥想”方向的APP。他在2017年用英特尔无人机辅助扣篮,就显得更为合理了。
可惜,这样一块全面优雅的球星胚子并没有雕刻成型,反倒愈发野蛮生长。魔术先让他打内线辅佐武切维奇,中间又签下伊巴卡、选中艾萨克和班巴,让他去三号位场均出手6个三分球(命中率是惨淡的33%)。在2018年,魔术又试图让他成为追梦格林,代价就是用场均2.1次失误换来的3.7助攻。站在四号秀的立场上,戈登本人何尝不想成为球星?但他与魔术的努力,最终还是化为白露泡影。
没什么比戈登的后仰打铁更让魔术球迷哀叹,如果有,那就是他的后仰三不沾。
在投入无数的沉没成本之后,魔术停止了思考,他们不再烦恼戈登的天赋方向和使用说明书,把他卖给了渴求正经四号位的掘金,换来了加里·哈里斯和首轮签,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。
只不过阿隆·戈登的未来更光明一些。
来到掘金后,阿隆·戈登彻底惊呆了,他惊叹于这里人人无私的氛围,也惊叹于球队领袖的篮球智商,这里有最流畅的进攻体系,有最热情靠谱的板凳席老将,还有教练批发的大银链子和纯正鸡汤。来掘金后,戈登的球衣号码从00号换成了50号(一方面是把00号让给双向球员马库斯·霍华德,另一方面就是世人皆知的恩怨),但很快,他的格局就打开了。
“和这支球队里的球员一起打球,真是一件幸运的事,他们天赋满满,技术高超,对篮球充满热情。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都中意的正确打球方式,我们在丹佛实现了这一点,我不在乎自己拿了50分还是0分,只要我能影响比赛,并获得胜利。”
掘金刚失去想成为球队核心的杰拉米·格兰特,阿隆·戈登的到来,完美补足了格兰特留下的豁口,只有一点顾虑——戈登需要收起球星的野望,减少球权和战术地位,担起更多的脏活累活。
“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荣誉。 我来这里是为了胜利。”格局打开的戈登说道。
于是戈登成了约基奇的内线保镖,他从唐斯防到杜兰特,从詹姆斯防到巴特勒;他不再频繁自主进攻,受助攻率从30%飙升到60%,成为掘金的“高空吃饼侠”;他甚至模仿约基奇的传球手法,转型成了在线发牌的卡牌大师……
戈登在西决第四场防下詹姆斯最后一攻。
戈登与约基奇的空中连线,让身形不足的热火叫苦不迭。
戈登甚至还会这种击地传球的骚活。
戈登开始以防守对方核心为荣,他甚至调侃道:“等我老到八九十岁的时候,就能躺着跟孩子吹牛——我防住了杜兰特、 詹姆斯和巴特勒。”当球队需要他得分时,他又能打出单节12分的壮举。
约基奇对此心知肚明:“他牺牲自己,担任着不同的角色,他是一位好队友,他为我们赢下了这些比赛。”
个人地位和上限的牺牲,换来的是全方面的提效。加入掘金以来,戈登第一次把命中率升到50%以上,在今年更是创造了56%的生涯新高:“这是上天的眷顾,和这些人一起打球真的太棒了。我可以做我自己,这很好,这就足够了,我没有必要做得更多或者更少。”
阿隆·戈登在掘金找到了自我,只换队一次的他甚至直言“掘金是我这辈子待过最喜欢的球队。”他的爱意不止献给约基奇,还为穆雷定制了一款“JM27”字样、弓箭造型的钻石吊坠。
戈登在丹佛高原开始一天三练,在去年休赛期甚至被妹妹称为“健身狂魔”,本赛季的他在赛后还会拒绝外出,意图遵守教练的指导,屏蔽外界的噪音。“掘金所有人都在激励他,他想要变得更好,他很早就知道球队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,这对他来说就是动力。”妹妹艾莉斯·戈登说道。
每架飞机都有自己的飞行包线,一旦飞出这个舒适区,就有面临解体的风险。每个球员也是如此,让他们做不擅长的事情,换来的只有低效和尴尬。和2014届的状元维金斯一样,阿隆·戈登在反复试错之后,终于在新队伍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定位。虽然不再是球队力捧的核心,但以蓝领身份,他们反而能发挥最合适的作用。同时,得到心灵上的宁静、自我价值的实现与升华,这对恍惚迷茫了数年的天之骄子们来说,可能是最好的慰藉。在戈登向队友喷洒爱意的同时,他也获得了约基奇的双向奔赴:“也许他不会得到很多的赞誉,但我们都知道他为球队做了什么,我们非常感激他。”